“春节回南天那几天,最难受了。”出车任务结束,广东省人民医院护士何斌斌脱下防护服,头上已满是汗珠,“比较闷热的时候,我就想象自己在大海边上,凉快一点。”
在呼啸的负压救护车里,出车医务人员是与新冠病毒最近的人。
在疫情期间,广州的确诊患者均由负压救护车转运。调派、出车、转运,其中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日前,南方日报记者实地探访广州120急救医疗指挥中心,跟随负压救护车转运新冠病毒感染者,直击新冠肺炎疫情下,这条流动的生命线。
调派:
“每一通来电,都是一个生命”
“您好,120,请问需要救护车吗?”电话响起,广州120急救医疗指挥中心刘穗怡迅速接听。她操作着面前的三个屏幕,主屏幕主要录入求助信息,右侧屏幕可进行地图定位,左侧屏幕实时显示调派的救护车信息。
与以往不同的是,1月21日开始,刘穗怡接警时,增加了流行病学调查的问题:“请问有发热吗?最近两周内是否去过湖北或武汉等地?”
一开始,有人不理解,认为这些问题耽误时间,有时甚至破口大骂。后来,随着疫情的发展,因为发热而感到恐慌打120的人开始变多,甚至有人在路边看到别人咳嗽,也打120希望派车把人接走。
一根电话线,连接人生百态。“每一通来电,都是一个生命。”刘穗怡感到最委屈的时候,是一次求助人的瞒报。救护车到了现场,对方才说自己有湖北接触史,因防护等级不同,瞒报给一线出车人员带来更高风险。
广州市急救医疗指挥中心主任李双明介绍,疫情之下,该中心120急救专线和疫情防控负压车“应急调派专线”双线运行。应急专线调派组承担了全市24小时负压救护车的调派任务,主要将核酸检测为阳性的感染者和确诊患者转送至定点收治医院。
应急专线调派组组长罗子娟,就是这个负压救护车调派“神经中枢”的负责人。她介绍,广州地区目前有19辆负压救护车参与应急值班,调派组根据区域把车辆分为两个梯队,当第一梯队还剩下30%时,则会通知第二梯队的负压救护车做好出车准备,每48小时轮换一次。
调派不仅要精准,还涉及多方协调。救护车到了现场,有害怕一去不回而不愿上车的老人,在家与亲人抱头痛哭,需要做情绪安抚;有担心未成年子女而不愿离开的中年患者,需要医院、社区接力照顾;也有不肯配合不愿去定点医院的患者,调派组偶尔还要寻求公安的帮助。
出车:
交通安全和医疗安全双保障
“收到,我们马上出车。”上午9点多,接到调派组下达的出车任务,何斌斌立即协调出车人员。他是广东省人民医院全科医学科护士长,在此次疫情中,负责该院负压救护车转运工作。这次,他们要到天河的一个小区,转运刚刚被检测出核酸阳性的外地返穗人员张铭(化名)。
在广东省人民医院的准备室,负压救护车司机黄穗生穿上了防护服,戴上了手套、护目镜。出车前,他再次检查了车辆情况,特别是负压系统。他深知,保障车上人员的医疗安全和交通安全一样重要。
负压救护车被称为“移动的N95口罩”,车内设置了特殊的负压系统,使车内气压低于外界大气压,气流只能由车外流向车内,车内空气经无害化处理后排出,在救治和转运传染病时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医务人员交叉感染的概率。
黄穗生不但经历过“非典”,还曾参与过98年抗洪救灾、08年汶川地震等突发事件的医疗转运工作。面对突发的新冠疫情,他处之泰然:“现在的防护比当年高多了,我有信心。”
出车人员上车后,黄穗生拉响警笛,驶出了医院。从除夕至今,他已顺利出负压救护车十多趟了,其中最关键的就是一个“稳”字。
一开始,有的救护车司机习惯于平时院前急救的争分夺秒,车辆开得飞快。车上的医务人员穿着厚厚的防护服,途中就出现了晕车想吐的情况。后来,司机们总结和分享了经验,放缓行驶速度,避免车辆急起步、急停的情况。
穿着防护服,司机的操作也会受到一些影响。黄穗生依然“稳”字当头,避免一切可能出现的路况风险,“我车上要接的是核酸阳性的人,如果出了交通事故,大家的感染风险也会增加。”
在疫情中,负压救护车就像一个“灭火器”,把传染源的“火苗”一个个带走隔离起来。但每一次救护车的到来,都会给涉及的小区带来一阵恐慌。
救护车刚开进小区,一位正在遛狗的阿姨赶紧抱着狗跑开了,旁边散步的爷爷也拉起孙子匆匆回家。车辆停稳后,医务人员下车接感染者,有的人在旁围观,也有过路的人犹豫能否经过。
“要过的快过,请不要围观。”在等待时,黄穗生会协助维持现场秩序,让小区居民保持安全距离。何斌斌接到张铭后,救护车立即驶向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
转运:
“闷在防护服里,我会想起大海”
上车不久,张铭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家人和同事都来问他核酸结果和身体情况。
何斌斌留意到,虽然张铭接电话时回答清晰,但悬空的手有些微微发抖,监测的心跳变快,血压也升高了。
除了保障转运时的医疗安全,医务人员还要做好心理安抚。何斌斌与他聊起了家乡,竟意外地发现是同乡。张铭一下打开了话匣子,问题接二连三地蹦了出来:“我没症状,还需要接受治疗吗?在院隔离的时候,家里的情况怎么办?”
何斌斌耐心地一一回答,与张铭聊了一路,慢慢打消他的恐慌。放松下来后,张铭对防护服里的医务人员们产生了好奇:“你们不热吗?”
“热,当然热。”负压舱内穿着厚厚的防护服,何斌斌里面的衣服早已被汗湿透,“我有时候想象自己吹着海风,有时候想象在吃冰淇淋,这样不是感觉凉快一点吗?”
防护服里,闷热是最直接的感觉。同时,N95口罩压着鼻梁,面屏勒着头,加上飞驰的车身偶尔带来摇晃,不适感扑面而来。张铭不知道的是,他这位健谈的老乡,在去程的车上几乎不动不说话:“减少体能消耗,才能确保完成任务。”
但最热的一次,还是包机接回滞留泰国的武汉同胞的任务。普吉岛30多度的高温下,何斌斌在防护服下的操作更加艰难,但回国旅客脸上的笑容让他一下就忘记了疲劳,“能够这样接同胞回来,还是很自豪的。”
完成转运任务,负压救护车开回广东省人民医院。广东省人民医院急诊科副主任胡北介绍,负压救护车平均每一次出车,都要4到5个小时。车辆回院后,工作人员会立即对救护车进行消毒。
脱防护服、消毒、洗澡后,近下午2点,何斌斌才吃上了午饭。手机里,还有独自在家的孩子给他的微信留言:“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午饭可以吃饼干吗?”
负压车出车情况是疫情发展的“晴雨表”。李双明介绍,一般情况下,广州每24小时约4到8次出动负压车,最多的一天出车23车次,但最近也出现了“零派车”的情况。
何斌斌希望,等疫情结束时,能好好地带孩子玩一玩。在春日灿烂的阳光下,广州的木棉花开得正红。
【记者】朱晓枫
【摄影/摄像】李细华 张迪
【剪辑】万稳龙
【海报设计】谭唯
【通讯员】 穗卫健宣
【作者】 朱晓枫;李细华;万稳龙;张迪
【来源】 广东健康头条南方号